下一站是家乡
本站来源: 作者:刘壮,2020级影视艺术学院戏剧影视文学专业 发布时间:2021-05-27 14:03:12 点击量:
“师傅,下一站在镇上停一下车。”
上次说这句话大概是三年前了。自从考上县城的高中,就很少有再回镇上的机会了。
每当在本地公众号上看到有关家乡的文章,总是会禁不住眼眶一酸,继而儿时的一幕幕会浮现在眼前。在我看来,它真的很渺小,甚至可以在地图上忽略不计。没有惊艳的风景,也没有值得外乡人在这里多驻足一会儿的理由。正是这个我以为一旦离开就不愿意再回去的地方,成了让我魂牵梦绕的存在。
从家到学校的那条路坑坑洼洼,一不小心就会摔上一跤。这是我求学的必经之路,这条路上每个时段的风景我都见过。
乡镇的学校,上课时间很早。早起去上学的时候,我总是一个人。或许是由于家住得远了些,我需要起得比其他同学更早,确保自己不会迟到。也正因如此,我一直没找到同学能结伴而行。现在回想起来,自己真是勇敢。推开院门,天上地下一个样儿,寂寥得很。只有走到小镇的街上才能看到店铺的点点微光。透过窄窄的门缝看进去,冒出腾腾热气的包子铺是我和小伙伴们见面的地方。天气稍好些的日子,抬起头可以看到数不尽的星星。在星光和月光的照耀下,走到大门尚且紧闭的校门口,熟练地掏出前一晚准备好的小册子,靠着门房的墙壁开始念念有词。若是冬日,我可舍不得早早地把包子吃掉。它会陪我一同等待锁声响起。包子作用巨大,暖手是主要,充饥是次要。
晚上放学回家,才能和同学结伴一起。回家可比早上离家要喧嚣多了。在镇上,能比学生早起的人不多——包括我爸妈,比学生晚睡的人可是一抓一大把。包子铺晚上便不再经营,早早地熄了灯牌,零食铺和饭店还灯火通明。烧烤铺子的老板也把摊子支棱了起来,街上此起彼伏的多半是酒鬼的吆喝声。政府门前的空地,成了大爷大妈跳广场舞的地方。我和爸妈吃完晚饭,也会去那坐上一会儿。空地旁是三三两两的棋牌桌,我一度很喜欢静静地听棋牌碰撞发出的声音,这是其他时间绝对听不到的。孩子们沿着坡道,跑上跑下,互相追逐,即使摔了跟头也毫不介意。他们发出爽朗的笑声,温柔了晚上的月。月光与早上不同,它会洒在每个孩子的脸上,带着明媚的笑。
最有意思的当属学校那边。绕过学校的围墙,能看到一个废弃的小煤厂。妈妈说,这个煤厂在她那个年代养活了整个镇子的人。只不过,后来煤炭产业不景气,没两年就荒废了。要说,也没什么特殊之处,就是两排很破旧的房子。前面剩些工人们当初打篮球焊接的铁架子,周围长满了杂草。破房子里堆满了工业废料,旁边还种了两棵树。这树的年龄比我都大不少。左边的一棵是松树,右边的一棵是比它健壮些的松树。儿时的我,跟着同学玩遍了镇上每一个角落。我们躺在煤厂的大木板上,看天上飘过的“大象”“飞碟”......想着把松树下面的大石头撬开来,会不会有蟋蟀和蜗牛藏在里面。
煤厂旁边是大片的田野,镇上的人每年都会把田野的边边角角种上庄稼。田野中间有一条小河穿流而过,小河旁的沼泽地上布满了小田螺,小伙伴们都把它们拾来烤着吃,那味道别提多鲜美了。运气好的时候,还能见到小泥鳅。奈何被家里人批评了许多次之后,便不敢再到小河里抓泥鳅了,只能看着泥鳅摇头晃脑地从我面前游过。
后来,我顺利地考上高中。家里为了我上学方便,从镇上搬到了县城。等我再回去的时候,包子铺换了老板,政府把废弃的煤厂改造成了小广场。镇上的年轻人为了讨生计都去县城打工了,学校面临合并又或者拆迁。包子早已不是熟悉的味道,田野里的小河干枯,庄稼也长得稀稀疏疏。我现在能回去的,已经不是以前的家乡了,可我仍然会爱它。
“小伙子,镇上坐车的人少,公交车已经不去下一站接客了,你得提前下车。”
我告诉自己,没关系。就算多走一段路,也要回去看看,因为下一站是家乡。